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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雪反榭亮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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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先是进门后铺天盖地翠绿色藤条,不知用了什么法子,像是帘子一般悬挂在一处,行走在里面,连风都小了。姜雅两只眼睛瞪得老大。

  余良看着姜雅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样子不免有些得意“没见过吧,这是台山有名的药藤,结出的果实能治病。”姜雅发出惊呼“台山是什么?这个真的能治病?”

  “你怎么连这个也不晓得。台山就是一座神山。”余良其实也不知道这药藤能治什么病,但他可不能在这个乡巴佬面前输了气势,所以抬高了声音糊道。

  “台山在吴州河郡,毗邻京都。”余良还想说什么,一道温润清朗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。姜雅回头,看到一个人明明坐着。却在向他们“走来”青绿衣衫,白玉簪子。

  正温和的笑看她。姜雅还在发愣,一边的余良“啪”地一声跪在地上,大喊:“少爷…”竟是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,全没了刚才的趾高气扬,原来这就是田庄里的主人。姜雅在回过神的余良拉扯下也跪了下来,只听得这位少爷说话,那俊朗面容倒是仍浮在脑海中。怕是神仙容貌也不过如此。

  阮淮自然不知道两人在想什么,病态白的手掌摩挲在轮椅上,背脊的笔直,嘴上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,他明明看着的是跪在地上的两人,但眼神却又像是透过两人看向远处。

  “台山,是个好地方。”姜雅从小耳力便好,这一句话是这个白衣少爷最后说的,余良似乎没有听见,她依旧跪在地上没有抬头,直到许久,没有人说话,姜雅才从眼角余光里看到余良站起来,而那个仙容神骨的少爷也已经不见。

  余良瞥了瞥嘴,用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“病好了又怎样,还不是个瘸子。”姜雅看了眼余良,背开始直,她想,她不用怕这个人了。从那天之后,姜雅就被调到田庄主人的院子里,渐渐发现了这个主人许多怪异之处。

  ***阮淮的院子平时一共有四个丫头当值。白里各有活做,到了晚间,四人轮值守。今晚,轮到姜雅,这是她第一次值夜班,想到傍晚时分,其他几个人言又止的表情,姜雅心里发虚。

  庄子里的人为什么每每谈起大少爷来,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。明明大少爷看起来温和亲切,对她们这些丫头都十分有礼…

  只除了夕食过后面色不太好,但那也是因病痛折磨,不过,一到晚间,大少爷的确有些不太一样,不喜人近身,也不让人到房里伺候。姜雅打了一桶热水,抱着盆子守在屋外,越想越多。

  院子里灯火半暗,冬日里的冷风吹面,姜雅瑟缩了一下,往屋门靠拢了些,又不敢把身体贴在门板上,生怕惊到屋里的人。夜渐浓,除了风大些外并没有发生什么事,姜雅看着黑夜困意袭来。

  就在姜雅头点几乎要睡过去时,只闻风声的暗夜里突然有断断续续的女声传来,姜雅一瞬惊醒。

  慌乱抱住手里的盆子,张开又闭合的腕臂上悬挂出来的衣袖被风吹出飒飒声,姜雅差点怀疑刚才真的听到了女人的声音。

  “呜…”风声比往常还响,姜雅咽了咽口水,怀里的盆子被抱得更紧。刚才的声音,到底是她在梦里,还是…不能再想了。

  姜雅咬住,把水桶移到廊柱后,背靠在廊柱,双眼紧紧盯着屋内。心里默默告诫自己别看。挨过这个夜晚就好。

  “呜…呼…”可是姜雅不过十五岁,一个小女孩罢了,在这种地方怎么能够不去想。闭着眼便全是黑暗,睁开眼,又都是昏暗的影子。

  地上的影子?姜雅愣了愣,发现地上被灯笼映地老长的一道影子像极了人。是她自己的影子吗?

  姜雅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米浆堵住,那口气想咽也咽不下,恐惧蓄积在口…她自己的影子明明是在前面才对…这种时候根本不应该转头。

  但姜雅觉得脖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。这道影子到底是什么…姜雅转过头,原来人在恐惧到顶点之时,是根本没办法发出声音的。姜雅身后真的站着一个人。

  穿着血红的嫁衣,那个人低着头,一声不响地站在廊柱后,和姜雅背对着背,不知道站了多久!昏暗的火光不甚清晰的打在浓厚瑰丽华服上,长长的袖子几乎垂直在地面,而穿着衣服的那个人面容全部隐藏在黑暗之中。

  “哐当…”盆子落地,发出一声响。姜雅整个人跌坐在地面。身子抖如筛糠。这个响动没有引起院子外,或者是屋子里的动静,而那个穿嫁衣的人好像是被这声音惊醒。

  红色绣鞋移动了一小步。姜雅双手往后撑地,冬夜里,全是冷汗。一想到她可能和这个不知是人还是鬼的东西呆了大半夜,脑子里全是惊慌。快逃。于是姜雅飞速爬起,往院门外冲去。

  “好疼…”离院门一步之距,头发被人扯住。姜雅眼光往肩上看去,红色的嫁衣覆盖在自己的肩膀上,好像要和她穿的衣服融合到一起。

  “救…”艰难吐字。姜雅被拉了回去。拉住她的是那个东西的衣袖。红通通一片,着金线。冰凉的温度袭全身。穿着嫁衣的人和姜雅面对这面,乌黑的发丝下,姜雅终于看到这个人的样子,那张脸!长得和她一模一样!

  震惊和惧怕,钻心的疼,刺骨之痛。姜雅在无边黑暗里失去知觉。血腥的场景没有出现,刚才的喧嚣似乎随着姜雅的昏睡而消失不见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
  “吱呀…”一场静谧之后,屋内的门缓缓打开。赤着上半身的男人一步一步走来,地上躺着两个人,不对,与其说是两个,不如说是一具已经散发出尸臭的尸体和一个人。

  “嘭…”不重不响的一声,红色衣角消失在紧闭的屋子里。冷风呼过,灯笼歪歪扭扭,昏暗的光照在那具尸体上,瘦得不成人形。

  ***又死人了。田庄里传着不好的话。阮淮本人并不在意,他的瓷器作坊顺利办了起来,庄子里招的人已经不拘男女,以男为多,随着一批批瓷器的出窑,大管家变得越来越恭敬。手下做事的人也不敢非议主子的事情。

  毕竟,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。不相干人的死,也就随着瓷器的远销渐渐销声匿迹,成了庄子老人间的忌。冬天过去,但寒仍在,这天,余良打开门,准备把门外积的雪扫净。

  “冻死个人。”一边埋怨一边胡乱扫着,忽然,扫把扫到什么,被卡在雪里,余良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啐了一口,不大情愿的弯下身去看。不看不要紧,一看,竟是一个人。

  还是个女子。余良看着手里乌黑发亮的头发,口水,便是雪里不甚清晰的样子,也足以辨认这是个美人。余良来了力气,双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,小心翼翼的把人翻面。摸着温热,还活着。

  想到什么,余良出一股笑来,雪反亮光,把这笑映的无比,但很快,余良就笑不出来了。翻过身的美人,长了一张余良记忆里的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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