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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 冷雨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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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杨娘子三个字入耳,宋珩缓缓立起身来,漫不经心地将手搭在栏杆上,一双狭长的凤目凝视着楼下高台上的女郎。

  但见她坐在红松木月牙凳上,怀中抱着一把半旧的琵琶,琴音自她玉笋般的指间倾泻而出,悠扬轻缓、清脆悦耳。

  台下的客人旋即安静下来,静静听曲。

  弹的是汉乐府《陌桑》。

  宋珩起身凭栏,目光如豆,待她奏完一曲,楼下传来一片掌声和良好声,催促着她再弹一曲。

  盛情难却,施晏微略思忖片刻,指间复又拢上琴弦,弹奏社团学姐自创的《唐宫胡璇曲》,但闻琴音铿锵有力,如玉珠落盘、银瓶相碰,令人仿佛置身唐宫夜宴之中,宴席之上,数名胡璇舞者随着琴音旋转起舞。

  似是在琴音寻到了美好的回忆,施晏微抚弦微笑,身随节奏微动,时而低眉,时而仰首,时而轻阖双目,直至一曲终了,往琴弦中心用力一划,琴音戛然而止。

  施晏微起身施礼,抱着琵琶走下台去,众人这才如梦初醒,央告着叫她再奏一曲,施晏微并不理会,浅笑着谢幕,而后抱着琵琶头也不回地离了此处。

  一袭间色高腰襦裙的黄四娘自龟背纹织锦立屏后走出来,挽上她的胳膊,含笑打趣她道:“杨娘子弹得这样一手好琵琶,相貌又是极出挑的,何必在膳房里烟熏火燎的,只消每日往歌舞坊弹上几首曲子,定有大把的郎君甘愿为你献上真金白银。”

  话音落下,施晏微面色一凝,沉静道:“难道三娘以为,那些郎君的金银都是白拿的?当着面道是视你为知音知己,实则背地里盘算的,无非是些风月场上的腌臜事罢了。想来四娘也是知晓那些个男人们的歪心思,这才与二娘、三娘她们开了这间做正经生意的酒肆。”

  黄四娘自悔失言,不该与她开这样的玩笑,忙敛了笑给她赔不是,着急忙慌地道:“这原是我方才吃了两碗黄汤后说出来的浑话,杨娘子千万莫要往心里去。你若不肯原谅我,待会儿去你屋里,你再罚我三杯酒可好?罚我喝什么酒皆由你来定。”

  施晏微闻言,缓了缓面色,又道:“我自然知你是无心的,只这样的玩笑话,四娘往后莫要再与人说了。”

  话音落下,黄四娘连忙点头,认真道:“好,我往后再不与人说这样的糊涂话了,若再有下次,就叫我闪了舌头。”

  宋珩凝神看着施晏微离去的背影,直至穿过隔扇再也瞧不见,他方叫冯贵拿钱出来结账,负手下楼,大步离了青枫浦。

  期间有人士族郎君认出宋珩来,恭敬地朝他行叉手礼之余,皆是惊讶纳罕。

  冯贵上了马,默声跟在宋珩身后,径直往宋府而去。

  时值六月小暑,天气十分燥热,冯贵叫人往冰盘里添了冰,捧至书房。

  稍稍低头拿眼仔细打量他,今日虽见着了杨娘子,然而家主瞧着似乎并不高兴,面色依旧难看,入鬓的剑眉微微蹙起,似在思考什么事。

  “过来研磨。”宋珩冷冷的道。

  冯贵道声是,取来徽墨往白釉多兽足砚上细细研磨开来,宋珩提笔蘸了墨,随即笔走龙蛇、遒劲有力,在雪白的宣纸上落字。

  白云一片去悠悠,青枫浦上不胜愁。

  密密麻麻的字,冯贵满眼里只有青枫浦三个字,心中已然明了他是为何而犯愁。

  冯贵双手握成拳头,吞了口唾沫,小心翼翼地试探道:“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,家主若是放不下杨娘子,何妨使些手段……”

  一语未完,一道冰冷幽深的目光便落到了冯贵的身上,吓得他喉咙一滚,及时将未出口的话咽了下去。

  须臾后,却是换了套说辞:“杨娘子合该是穿金戴银的,缘何要去受那些劳碌罪?何况她孤苦无依,偏又生得那般模样,倘若日后叫哪个纨绔瞧上,强占了去,岂不是羊入虎口?与家主做了妾,日后有家主庇护,更有荣华富贵、锦衣玉食享之不尽,细细想来,也是她的一番造化。家主因何有所顾忌?”

  宋珩默了默,没应,只沉声令他出去。

  这日,罗信携嫡次女罗五娘罗楹来至太原府,薛夫人亲往府门迎接。

  罗楹在罗信的示意下,上前朝薛夫人欠身行礼,“儿见过太夫人,太夫人万福。”

  薛夫人叫她无需多礼,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,但见其体态风流、丰腴婀娜,面如银盆目如点漆,鼻梁高挺口悬朱丹;满头的青丝堆成双寰望仙髻,发上簪着金凤步摇、钿头钗子并一朵绯色的通草牡丹,竟是比杨娘子还要美上三分,便是那些画上最好看的仕女也不能与之相提比论。

  虽不过十六的年岁,却担得起光艳动北地的美名。

  “外面日头毒,快快进府吧。”薛夫人说话间,已有仆妇撑开伞给罗楹遮阳。

  一行人来到垂花厅,婢女奉了凉茶给父女二人解暑,薛夫人笑着问她平素喜欢读谁的书、念谁的诗,喜欢吃什么茶、饮什么酒,可会打马球、投壶、蹴鞠等。

  罗楹一一答了,再不与人说旁的话。

  直至戌时,宋珩方从官署匆匆归府。

  薛夫人笑盈盈地将罗五娘介绍给宋珩认识,宋珩面上兴致缺缺,那罗五娘瞧着也没多少热情可言,二人互相敷衍着见过对方,各自落座,气氛颇有几分沉闷。

  待用过晚膳,薛夫人叫行酒令活跃气氛,因这回宋清音夫妇和施晏微都不在场,宋清和对着全然陌生的冰山美人,不大吃得开,那酒令行得颇为无趣,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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